离京城三十里地的山坡上立着座废弃的破庙。庙很小。两扇庙门早被附近村民拆走了,露出光溜溜的门洞。坡后山高林深,有野兽出没。自从庙里最后一个道人离开后,除了猎户偶尔经过在这里歇息,连乞丐都不肯借宿。多走三十里就进京城了,何必留在这里,讨个饭都只能问山里的野兽肯不肯。
这处地方就叫三十里坡。山坡下却不荒凉,开着一间客栈,一间饭馆,一间茶寮。每月逢十,周围的百姓会来三十里坡赶集。这是进京城前最后的歇脚处。
林一川和燕声走到三十里坡时,正逢集市散去。他们经过尚算热闹的客栈与饭馆,在茶寮中客人们好奇的注视下踏上了山道。
“哎,公子,那山上的庙早荒废了!”有客人好心地喊了一嗓子。
燕生背着包袱回头:“谢您呐!我们正是去庙里投宿的!”
客人们恍然大悟。这二位兜底光呢。很快就对消失在山道上的主仆二人失去了兴趣,继续交流着佐茶的就能买件粗布新衣了。肉烧饼也就五文钱一个,不买衣裳买烧饼吃也行啊。”
林一川大怒:“一路上你念经似的掂记着我的二两碎银。以前怎没看出来你这般贪嘴?你家少爷的定情信物,你好意思花吗?”
大概这两个月同甘共苦,燕声的胆子大了不少,竟然学会了和自家少爷抬扛:“少爷,就算你喜欢男人,穆公子也从来没说过喜欢你。”
男女不分的蠢货!林一川双手往袄袖里一插,踢了他一脚道:“你懂个屁!别把麻雀烤糊了!”
燕声往旁边缩了缩,也不敢还手,气呼呼地嘟囔:“少爷怎地不自己烤?”
林一川理直气壮说道:“你最多烤糊。我会烤成焦炭。你晚饭不想吃了?”
少爷怎么说话都有道理。自己说不过他。燕声认命地将两串洗剥好的麻雀架在了火堆上。不多会儿,一股肉香就弥漫开来。
偷眼瞥着自家少爷坐在石头上,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棉袄,抄着手闭着眼睛陶醉在烤麻雀肉香中的模样,燕声突然浑身不得劲。他的少爷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穿四百两一件精绣锦衣,处处讲究爱洁如命的少爷了。一股酸楚在心里搅腾着,燕声脱口而出:“小的打死都不信,少爷您会穿旧衣裳,住破庙。连连蟑螂都不怕了!”
“少爷我怕过蟑螂?不过是讨厌这种丑陋的脏虫子罢了。”林一川傲慢地说着,仿佛还坐在自家那张整块精雕紫檀木嵌云石的八仙桌旁,“上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