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淡漠。

错的是天道不公。

错的是权势控制人心。

错的是人心叵测，善恶难辨。

他不过是顺应时局走进了望都这一座修罗场，谁都想活下去，他不光想活，还想让他含怨而死的母亲、横死风阙关下的父亲、枉死在锦衣卫刀下的麟王府旧人全都光明正大地走在黄泉地府，他有什么错？

赵清珵的嗓音发狠，他紧紧握着赵清灵的肩膀，仿佛在与她说，又仿佛在自言自语：“阿姐，我们没错，我们没错！”

赵清灵抬头，望着陷入魔怔的赵清珵，只剩下无声的哭泣

。

是了，他们早就走在这条修罗道上，谁都回不去了。

从他们选择挣扎着活下去的那天开始，就谁也没有说不的权利了。

就像如果她的命运是远嫁鞑靼。

那么赵清珵的命运，或许就是在望都苟且，躲在暗处做那个翻身微云覆手为雨的小人。

“那边什么情况？

李聿从偏殿走出来，看到的一幕就是赵家两姐弟抱在一块痛哭。

他看得眉头直皱，“赵清珵这又是做什么呢？”

这人一贯心眼多，看着就烦。

“听说是赵世子惹怒了皇后娘娘，眼下被罚去长街跪着呢。”石斛耳朵尖，早就把长翎殿被发生的事情都给打听清楚了。

他打量着李聿的脸色，又补充道：“赵世子瞧着可怜呢，都病成那样子了，还要被罚跪，眼下又下雨了，这要是跪上半个一个时辰的，身子骨可受不了啊。”

李聿听了后神色淡淡的，他哼了一声：“受不受得了，关我屁事。”

说完，李聿便拔腿往长翎殿内走去。

石斛跟在后头，撇了撇嘴，在心里嘀咕道：他家公子这是真看开了呢？

李聿有没有看开不知道，反正赵清珵在劝完赵清灵离开之后，明明见着从远处走过来的李聿，

却仍旧目不斜视地径直下了高台，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往长街走去。

李聿眼睁睁看着赵清珵离开，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石斛，呢喃道：“他就这样走了？”

石斛点头，“是呢。”

“呵……”

缓身下了白玉阶的赵清珵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讥讽的笑声。

他的神情无奈，李聿这脾气，还真是不带半分掩饰的。

赵清珵摇了摇头，竟还觉出了一分可爱。

春雨下得愈发大了。

李聿在长翎殿内坐着，百无聊赖地听李蓉说着家常，平日他这张嘴进了长翎殿就没停下来过，说着辽东的事情能说道暮色四合。

可今日李蓉问一句，他才答一句，有时说着说着心思还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。

李蓉问他辽东可一切安好，他说在密西那阵子过得挺好。

李蓉问他家中三个姐姐如何，他说他在辽东沙场上砍了几个人头。

词不达意。

心不在焉。

最后李蓉一脸无奈地看向李聿，“聿奴，你难道是对姨母有什么意见么？今儿怎的都不好好与姨母说话了。”

李聿这才彻底回过神来，他猛地站起来，只来得及留下一句‘姨母赎罪，聿奴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办，先行一步了’！